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置身于塔里木古老的风暴中

塔里木、阿拉尔、沙漠、胡杨、天山、昆仑、雪峰、石头,这些日常用词在卢山的诗集《将雪推回天山》里到处都是,诗人就像高超的词语魔法师,赋予它们温度和能量,使它们产生奇妙的结合,获得特别的意味,焕发出动人的神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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展读诗人卢山的诗集《将雪推回天山》,能读出他那长长短短的足迹,读出他错落反差的心境,读出他英气悲壮的豪情。

2020年9月,“带着内心的激越之血”,卢山从笙歌画舫的杭州,飞越万里关山,到达沙漠之门的阿拉尔。“今夜,我把床搬到塔克拉玛干/无数的沙从天空落下……/沙漠的中心,栖息着我的梦/一个绿洲般鲜活的梦/它一头连着白雪皑皑的天山/另一头通往桃红柳绿的江南。”一边是细雨温润的南方,一边是干燥炽烈的沙漠,一头是生活多年的故乡,一头是初来乍到的远方,这首《梦里的沙》表达了他此刻的断裂和撕扯。

那年,虽说卢山只有33岁,但他已写作多年,出版了诗集《三十岁》《湖山的礼物》和评论集《我们时代的诗青年》等,可以说是位“老诗人”了。他知道该怎样融入一片地域,纳入一方风物:“面对塔里木的寂静与辽阔、神圣和庄严,我要交出怎样的诗篇来换取我的通行证?”他暗自思忖,也知道,所有一切美好事物,都是建立深度关系的结果。

卢山完全敞开自我,把身心安放在塔里木,深入沙漠戈壁,西上和田昆仑,北登冰川雪峰,以塔里木河作围脖,将天山作战马,迎风沙作鼓号,拜胡杨为师,认石头为兄弟,视沙海中一棵骆驼草为亲人。“我们不是此地的陌生人/车窗外呼啸过的每块石头/都是我前世生死相依的弟兄”,“隆起的雪山和连绵的沙漠/都是我身体里的故国”。随着他对脚下大地的认同,这片慷慨的沃土也接纳了他,滋养了他,使得诗歌从笔下源源不断的长出。

两年多来,卢山在繁忙的工作之外,创作了200多首诗歌。这部集子只是收录他的部分作品。我曾亲眼见证过他创作的过程,许多作品一挥而就,当然这都是他对身边万物深沉热爱的呈现。他的西域之行,塔里木的生活是一场洗礼朝圣,亦是一场甘心受难。也许,朝圣既是受难,受难也是朝圣吧!卢山壮志凌云,怀揣先人的诗章,追随着王昌龄的“秦时明月汉时关”,李白的苍山云海,岑参的轮台之雪而来,要在这“十万里苦寒之地”建功立业,实现人生抱负。他虽“置身于塔里木古老的风暴中”,却一次次将雪推回天山,誓“和这片苍茫决一雌雄”。卢山在这些诗里表达出那种无畏进取精神,令人动情泪涌。也正是这种精神,使一代代热血儿女奔赴边疆,铸造边疆,根植边疆,成为这里的绿洲和风景。

其实,卢山的到来,对他不仅是一种陷落与突围,还是一次锻造和再生,他渴望“一次热烈的死”也是一次“灿烂的生”。人往往随着地理环境的位移,身体与心理会进行调整,发生转变。同样,一个写作者的文字也会改变。那么,要想改变你的写作,就先改变你的生活吧。

卢山这时的写作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,过去那个蜗居在都市中,只为稻粱谋的小职员不见了,那些躁动愤世的文字继而变成了一种高昂宏阔的表达,虽然其中也混合着他的孤寂和乡愁。“从万里之外的西子湖畔,我带着/风声四起的裂缝降落天山脚下”“往事不会追杀至此/满眼皆是异乡,再也没有故人造访”“东风在山林间磨刀霍霍/我从远方带来了水和诗歌”,他在陷落、在突围,也在经受一番考验。他顶着风暴,谦恭地领受“雪山的教诲和恩典”,迎纳雪峰的照耀和烈日的灼烧。最终,在众神栖居的塔里木,被拯救,被赋予新生。

浩气在胸,可破万难。坦然接受了塔里木剥夺与赐予的卢山,使诗歌获得了一种钢蓝的金属之声,传达出那种独属于他的力和美,那是骨头与骨头的碰撞,刀子与石头磨砺出的音质。“我掏遍口袋,找不到一句诗/可以匹配眼前的胡杨/黄金的舞蹈不可相提并论/诗歌的冠冕也不过如此/我愿意终身厮守在这里/老死于一棵胡杨树下”(《塔里木的胡杨》),“塔里木的地火穿越历史的岩缝/燃烧我和唐朝的经卷/天山在上,我口含一轮落日/坠入那无限永恒的苍茫”(《再寄宝石山》),“雪会再次落地阿拉尔的土地上/我们是星空的守望者/是沙漠的拓荒人/大漠和尘土塑造了我们/雪,给了我信仰”(《阿拉尔的雪》)。

塔里木、阿拉尔、沙漠、胡杨、天山、昆仑、雪峰、石头,这些日常用词在卢山的诗里到处都是,诗人就像高超的词语魔法师,赋予它们温度和能量,使它们产生奇妙的结合,获得特别的意味,焕发出动人的神采。

综观卢山整部诗集,展现出很好的统一性。这是一部直接来自于生命的行动之书、体验之书,一本诗人的心灵自传,更是诗人献给西域大地的不朽情书。

尽管时间不长,卢山已撷取到了一方水土的精华,替那些沉默的山河万物发言,道出了它们那博大深长的壮美。同时,经过这段生活与写作,卢山为自己赢得了一个丰富而开阔的人生,也为他的诗歌开辟出了另一番境界,那是天山赠予他的一轮王昌龄的月亮,那是他置身于塔里木古老的风暴中,将雪推回天山的孤勇豪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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